或许从一开始，我就不应该和父亲对着干。

父亲是个缉毒警察，常年忙碌于工作，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，他也很少会回来。我恨他，如果不是他，母亲又怎么会被前来报复的吸毒人员杀死呢？母亲去世后，只有爷爷奶奶时常陪着我，我开始无心学习，慢慢变得叛逆。

那天晚上，父亲轻手轻脚地走进我的房间，看着被我踢到一边的被子，边抱怨着边捡起被子来盖在了我的身上，“臭小子，又踢被子了。以后啊……可就不一定有人给你盖被子了。”被子盖得很好，连边边角角都被压得严严实实。佯装熟睡的我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，可是我竟然没有听懂父亲那样明显的暗示。

直到那一天，我终于听懂了父亲的那句话。那天，天空很暗很暗，满天都是厚厚的、低低的、灰黑色的浊云，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，这种阴郁的气氛让我的心中无端端的有了一丝担忧。旷了课，从学校翻墙出来的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。父亲最不喜欢我旷课，可越是他不喜欢的事情，我越是喜欢干，我就是要跟他对着干。突然，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。

“臭小子，快躲开！”是父亲的声音！然而，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，就被一个人死死地抓住了，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，而那把刀，此刻正架在我的脖子上。那把刀是那样的尖利，泛着可怕的银光。

“你别过来！你要是过来，我……我就杀了他！”那人威胁着父亲，原来他是个毒贩子。

父亲站在两米之外，对毒贩子说道：“你不要激动，我们有话好好说。你先放了那个男孩，你要是杀了人，又多了一项罪名！”父亲看似很镇定，可我却看到父亲的额角沁出了一颗颗细密的汗珠。

“我已经犯了罪，再多一项罪名也一样！”毒贩子恶狠狠地吼着。我的心越跳越快，我怕，我怕死，我怕下一秒那把刀就会刺过来。

“如果你杀了人，你这辈子就完了！”父亲语气稍稍放缓了些，说道，“你年迈的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你呢！你难道真的忍心，让你母亲这么孤零零地待在一个没有亲人的世界上吗？”

毒贩子突然怔住了，他浑浊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温柔，仿佛回忆起了心底的某一个地方，那个地方，是山楂花烂漫的小院，是他与母亲一起生活的小院。

就在这时，父亲突然冲了过来，把我从毒贩子的手中拉了出来。毒贩子见此情形，迅速地举起手中的刀，对准父亲刺了过去，他眼神中的温柔霎时被一层阴翳死死地遮盖住了。来不及躲开的父亲，被毒贩子深深地刺了一刀，父亲眉头一皱，眉眼中充满了痛苦。“嗒、嗒、嗒……”血一滴一滴地从父亲的小腹流出，泥灰色的土地被染成了红色，在阴郁的天空下，这红色扎得我眼睛生疼。

“爸！”我哭喊着。“臭小子，怎么又逃课了啊？你长大了啊，都有这么高了啊……以后啊，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，身体也不如从前了，你可别再让他们操心了。”父亲停顿了一下，继续说，“以后啊，可就没人给你盖被子了。”

警笛声响了起来，毒贩子被抓住了，而父亲却倒下了。

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，我忘不了那阴郁的天空，忘不了毒贩子凶狠的模样，更忘不了倒在血泊中的父亲。我想不到毒贩子为了自己的利益，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。毒贩子所失去的不过是一辈子的自由，而我呢？我失去的是父亲！是我下辈子都不能再遇上的父亲！是为了救我而倒在血泊中的父亲！是为了人民利益而不顾自身安危的父亲！

如果我没有逃课，我没有和父亲对着干，这一切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？

月亮悄悄地爬上树梢，墨色静静地在天空蔓延开来，一切都陷入了神秘的。浓浓的睡意中，我仿佛又听到了开门声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捡起了被子，轻轻地盖在我了的身上……